- 東堂盡八ⅹ蜘蛛精卷島裕介,OOC有
- 雖然說是蜘蛛精但有點借用了倩女幽魂的設定,還有其他故事混了進去
- 對日本文化不太清楚,如有錯誤歡迎指正
- 以及…田所對不起(土下座)
小時候東堂很喜歡到處探險。
今天他就在叢林間發現了一條小徑,天天在這處跑的他,肯定之前從不出現過這條路。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,東堂決定去探個究竟。
東堂小心扶著樹幹,沿著狹窄的小路穿了過去。
路的盡頭是清澈見底的湖,湖的對面站著個人的背影,矇矓中只見那人撐著紅色紙傘,穿著一身紅紅綠綠的和服,那人回過頭來,鮮紅的嘴唇恰到好處,不過傘仍然擋著了大半的臉。
東堂被那人吸引住了,他直覺那一定是位美人,他想看得更清楚,於是脫去上衣,遊過了對岸。
上岸後,伊人卻不見了。
東堂見天色也不早,原路回去可能趕不及太陽下山前回家,剛好附近有間小屋,他敲一敲門,沒人回應,把門推開,倒也不殘舊,不過屋裡都是蜘蛛網。
「不好意思打擾了!」循例東堂也要打句招呼,天曉得這裡會不會是某些看不見的東西的住所。
卷島在梳妝檯前梳理著自己的長髮,用髮朁綰成一個髻子。
心想著再不帶吃的給小田所又會被責罵吧。
用朱砂把眼線和腮頰畫好,像極了一個女人——是的,他是一個男人。
卷島母親在懷上他前不小心吃了熊妖田所田裡種的萵苣,作為賠償,熊妖要母親下一個產下的女兒。到小卷島滿月時,熊妖過於匆忙,看見下眼睫毛特別長就認定是女孩子抱走了。
田所把整隻黑寡婦屍體磨粉,混進妖氣開成水灌進小卷島的嘴巴中,好養成一隻蜘蛛精。一剎那間,小卷島綠色的頭髮上擴散開幾抹象徵黑寡婦斑記的紅色。
一直到小卷島尿床了,田所把裹在他身上的布翻開,才發現是個帶把子的。
蜘蛛蠱得來不易,都進孩子的體裡還怎麼拿出來?田所本來是想養個小媳婦好好過餘下的日子,卻原來是個男的他不好這口啊。
元氣大傷的他已經無力掙紮,小孩子長大所需的時間對於妖怪來說只是一下子的事,讓他長大回報自己算了。
把卷島像女孩子般帶大是為了不負蜘蛛精會美人計此名,但是因為田所一直都在嘮叨自己當年多麼疏忽大意,卷島也就分得清楚自己始終是個男的。
東堂把和室的隔扇一扇一扇拉開,直到他見到一扇隔扇上有人的剪影。
那瘦削的身板顯然是今天的那個人。
卷島對於有獵物自己找上門早已見慣不怪,懶懶閒的繼續打理自己的儀容。
東堂禮貌的告訴卷島自己的難處並希望借宿一宵,隔著扇門的卷島的只讓他自便。
「那個…我今天見過你。」
卷島沒有理會,可以的話他會盡量避免說話。
「能讓我再見你一次嗎?」
「可以喔。」
東堂聽起來那個人的聲音有點沙啞,像是硬擠出來的假音。
只見那個人正座跪地,拉開了隔扇。那人頭髮是綠色的,有幾株是紅色的,吉丁蟲般的顏色,像蔓珠沙華一樣神秘莫測,那人低下頭,蒼白的膚色不像是脂粉修飾而成,過長的假睫毛根根分明,左眼下和嘴角的痣特別性感,慢慢抬起頭睜開眼的瞬間,東堂的魂魄簡直被攝了進去。
雙方都不約而同驚訝起來。
東堂是驚豔卷島的美貌,卷島則是對東堂只是個小孩子感到震驚。
單純透過鏡子看到隔扇後拉長了的影子,其實判辨不到一個人的身高。
對著一個小孩子,卷島無法做出平日對客人勾引的舉動,東堂甚至連第二性徵都未開始出現,又怎會對他有反應。
不過對小孩子來說,美的定義很簡單。
「果然不出我所料!是個大美人呢!」
卷島嚇得趕緊把隔扇關上了。
「請你快走吧!」
「可是外面都天黑了,我走不到啊。」
「讓我多看你幾眼!難道你不覺得你的美貌正好和我這個美形配搭得天衣無縫嗎?」
這是哪來的厚臉皮?
卷島眼看今晚的獵物都不夠填飽肚子,都開始卸妝了。
解下頭髮,洗清臉孔,沒錯這才是真正的卷島裕介,一隻醜陋的蜘蛛精。
卷島把被關上的隔扇再度拉開。
「死刑啊咻。我已經給予你足夠的時間滾了,這是你不肯走的下場。」
穿著三齒木屐的卷島身形異常高大,髻子解下是及腰的長髮,換上黑色的和服上金線繡成蜘蛛網花紋,右手衣袖一揮出現了一團火,火沿衣袖燒到了手心就停下來,然而布料沒有燒焦的痕跡。火光之下,卷島背上只存在於影子中的八隻腳份外明顯。
「唔我果然沒看錯…真的是男人…」
難得擺出氣勢的卷島收起火焰,於是東堂也敢走前一步進了和室。
「嘖…你怎麼知道的?」
「聲音很不自然,還有喉結。」
卷島冷笑了一聲,心想還真的只有未有色慾的小鬼頭才會注意到,一般男人見到自己就急不及待撲了上來,哪還發現到自己不是女人。暫且留下他的命,不過沒有下次。
「小鬼頭,你叫甚麼名字?」
剩下的燭火逆光打在卷島的臉上,鼻樑很筆直,錐子臉輪廓分明。
「盡八,東堂盡八。你呢?」
「卷…」
「那我就叫你小卷!」
「…咻。」卷島放棄了。
他們在晚上聊了很多有的沒的…不,正確來說是東堂不停說話。
卷島是妖怪,他可以不用睡覺也行,看他自己喜歡。不過現在他有點招架不住面前的熊孩子,悶得有點想睡卻吵得不能睡。
卷島都是隨便敷衍他的。
在意識朦朧中,他聽到東堂問了他一句。
「在這裡你不寂寞嗎?」
因為沒有快樂過,所以從不知道甚麼是寂寞。
幾十年來他每天都在這房子附近勾引好色的男人,對他們欲擒故縱,在親熱當中榨乾他們的精氣,不同別的蜘蛛精能行房採陽,卷島為隱藏自己的男兒身份也只能口對口吸,吸光陽氣後把心臟剖出來交給田所吃,如是者每一天都過著這種機械式的生活。
卷島雖不善表達情感,但是要讓他心裡高興一下亦不是難事。每一個男人都只會為了討好卷島而花言令色,卻沒有一個會真正關心自己,東堂無意中成為了第一個。
他不記得自己怎麼回答東堂了,也許他已經睡著了。
在東方既白之前,卷島送走了東堂。
「掰掰!有空再來找小卷玩!」
「忘掉我吧,不會再見的咻。」
本來這房子就是會移動的,沒人知道路哪天會開啟。
「卷島,我明明聞到有人的氣味,怎麼今早沒吃的?」
「是個小孩子,牙縫都不夠你塞,吃你的醃製心臟吧咻。」
後來東堂再去的時候,路一點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,彷彿只是自己發了一場太過真實的夢。
東堂沒有放棄過,年年歲歲朝朝暮暮一有時間就會尋找卷島曾經存在過的證明。
很多人都笑他傻,說他虛耗光陰,東堂只是笑了一笑,說你不懂。
為甚麼值得為一面之緣的人花那麼多時間,東堂自己也不知道。
他覺得卷島灰藍色的眼睛下只有無比的空虛,他想拯救他,他難以想像一個人怎麼能夠孤獨生存這麼長時間,或許自己能讓他不再寂寞。
東堂家族前幾代出現過陰陽師,學法術的資質他不是完全沒有。卷島算是年輕的妖怪,妖術不是很強,要是能以法術破了他的結界,說不定就能很快找到他。
轉眼間十年過去了,此時東堂已經學有所成,東堂對尋找卷島此事依然孜孜不倦。
東堂在家的後院畫了一個法術陣,找來一個盛滿水的銀盤,用魚絲將一隻黑寡婦的屍體吊進了水中央,喃喃念起了咒語,接著水中卷起了旋渦,一條光柱直衝雲宵,一時間風起雲湧。這是東堂第一次作大法,差點就站不住腳。
待一切都平靜之後,水面標示出卷島的位置。
「找到你了。」
卷島的房子裡突然出現了龍卷風,奇怪的是一點風聲都沒有。
「咳咳…」
卷島撥開了自己織成的蜘蛛絲,看看究竟是甚麼回事。
凡是有才能者,不論是法術、妖術還是魔術,一定會有他個人的氣場,能力愈大氣場愈強。
風暴還未散開,卷島就只能靠氣場認人。
「山神大人,今個月我有好好繳保護費啊,怎麼又來了咻?」
「不好意思,山神換人了…」
未見其人先聞其聲,卷島不認得這個人的聲線,但語氣很熟悉,好像曾經在哪裡聽過一個人不斷說話。
「…還記得我嗎?小卷。」
卷島現在的心情有如潮水撞擊礁石般起伏,他沒有忘記過眼前這個人,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像夢魘一樣揮之不去。
我不寂寞啊,因為我不知寂寞是甚麼——這是當下卷島的想法。
但自從東堂走了後,卷島才知甚麼叫孤單甚麼叫寂寞……既然不得不離開就別關心我。擁有過,才知甚麼是失去。
他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,沒想到突然又讓他記起所有的事。人的生命很短,而神佛妖則長生不老,再過幾十年那個曾經存在過的人就會死亡,在卷島漫長的生命中根本不值一提。
然而此人卻換了一個身份出現。
「小卷有沒有想念我啊?因為我很想念小卷所以小卷肯定也是在想念我。」
聲音因為變聲而變得低沉,不過比起卷島原本的聲線還是要高幾個八度。
在卷島的記憶中東堂的確被美化了,相隔多年才記起他是多麼的煩人,但卷島不討厭。
雲霧漸散,那身黑色的居家和服已經褪色了,卷島的臉容卻不曾衰老過。
「沒有咻。」
很多時卷島都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,說話不知不覺間變得不坦率。
「好過份呢小卷!難得我為了你不管路途多麼崎嶇還努力修練成神欸。當然世上沒有任何事能難得到我東堂盡八,上天可是賜予我三物,不僅會法術又能言善道再加上美型這三項優勢…」
卷島開始入定,東堂實在太煩。
「知道我成為神的意義在哪裡嗎?神擁有的是與天地日月同壽的歲數,這樣我就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了!」
卷島把臉側過一邊,長瀏海檔著了他微紅的臉。
「盡八,清醒一點…你是神,我是妖啊…」
卷島的八字眉皺得更明顯了。
真是的,為甚麼可以為了我這隻醜陋的蜘蛛精做到這個地步…成為神啊,這不是比登天還難嗎?還要捨棄自己在人間的所有財產,家人對你的回憶也會通通忘記,就是為了我一個…值得嗎?
「所以說,成為我的神使吧!」
世界彷彿突然停止了轉動一樣。
這個人到底在想甚麼?
卷島還是搖了搖頭。
「都說我是隻害人成性的蜘蛛精,和服上的黑都是血染成的,怎麼配不上清淨無瑕的山神大人啊!?你想你這個新任山神名聲毀於一旦嗎??再加上…」
「我離不開這裡。」
不是不能,是不想。
田所始終元氣傷得太緊要,即使日服人心亦難以維持肉身,沒過幾年就天人五衰,墮進六道輪迴中。卷島為此感到自責,他對自己親生父母沒甚麼感覺,反而覺得他們是咎由自取,但與田所相處了一甲子的時間,除了養育之恩外更多是感激之情,也有愧疚因為自己的原故而令田所不能了結心願。未能報答田所的恩情,卷島就後悔當初為甚麼不努力一點,讓田所再活久一點也好。
田所離開後,卷島就把自己封閉起來,築起一個又一個的蜘蛛網。陽氣他可以不吸,大不了就不能外出。連唯一的親人都不在了,卷島活著還有甚麼意思,這令他更明白甚麼是東堂口中寂寞的滋味。
離開這裡自己還有容身之所嗎?卷島想大概不會有人能將他的蜘蛛網再次打開。
東堂聽不入耳,把卷島的衣領扯過來自己面前,在他的嘴唇上輕吻了一口。
突然的急煞車。
「好了你說甚麼也沒用,我不管你是蜘蛛精還是甚麼,我亦不管別人怎麼看,小卷就是小卷,神使契約已經定立,你反悔也沒用。」
卷島下意識用衣袖擦了擦嘴唇。
「沒辦法呢咻…做好覺悟吧盡八。知道黑寡婦是怎樣生存嗎?定立契約後說不定我會把你吃掉呢…」
「沒問題的!我相信小卷!」
及後沒有人知道山神和神使的去向。
很多很多年之後,在某座山上,有一座小神社,供奉著一個神明,和伴隨他左右不離不棄的神使。
END